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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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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带着符玄赶回来的时候丹枫已经走了,看见周围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划痕时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我没打算给他机会开口询问有关丹枫的事情,见着他的第一眼就问他,镜流近期的任务你有了解过吗?

“师父执行的任务是由十王司单独布置,保密程度颇高,就连我想要插手其中都得先递交申请。”

出于在场的还有不知是否能够交付那般信任的符玄,我也没把话讲得太明白。我望着他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仍旧是金色,和秋日银杏一般的金色,只是这一次带上些许愠怒,像盯上了猎物准备随时将其撕碎的猛兽。

“去看看镜流吧,景元。”我近乎叹息般对他说,“她将要亲手剪下白月季生来为了等待斩首的头颅。”

他会明白我在说什么,也会明白丹枫和我说了什么。此时此刻去找再一次消失的丹枫和显然已经陷入疯魔的刃都不是好选择,比起打断他们两个之间的逃杀,更重要的是镜流——罗浮剑首倘若堕入魔阴身,才是这方洞天在经历饮月君力量失控之后将要第二次迎来的劫难。

生死人,肉白骨。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刃那个楞头楞脑的家伙会想出这种主意,而明明有点脑子的丹枫怎么也会跟着刃一起发疯。他应该把刃打一顿,打到脑子清醒不再想着让已死之人起死回生,而不是傻了吧唧地对刃说:“嗨!刃!我的好兄弟!你需要活取持明龙髓不如来抽我的,出自饮月君的龙髓一份更比六份强!”

之后几天我都没再遇见景元,只看见资历尚浅的符玄忙上忙下地代替罗浮的头号社畜处理各项工作,反倒是在这期间听说了丹枫被捕的消息。

先前积累的年假已经积攒到足以让我在罗浮待上好几年,曜青也没有受到多少“饮月之乱”的影响,照例是驾驶星槎四处征讨丰饶令使。那片星系已经被先锋队大致探索过,哪怕没有我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我去信给师父,说我打算在罗浮多留一些时日。

对于长生种来说,这个“时日”的单位往往是“年”而非短寿者认知中的“日”与“月”。飞霄将军大抵是听镜流抱怨过有关仙舟罗浮近段时间里的混乱局面,也知晓我和景元还有如今被全仙舟通缉的丹枫与刃是多年老友,在收到我迟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休假申请时并未叮嘱太多,只是说曜青的云骑军还在等我回去带队,新兵还在等着他们未来的教官给他们尝点苦头。我没敢回复一声确切的承诺……实际上在丹枫食言,从持明龙尊饮月君沦为阶下囚的时候我就不太喜欢再听别人或者对别人许下诺言。

我来到十王司,手里拿着代表曜青屯骑校尉身份的虎符,问在那边负责接待工作的职员能不能去探监。那职员大概是认识景元——他一定是认识景元,甚至也认识我,因为他在看见我走过来的时候身子就开始发抖,同时垮起一张脸。

哎呀,我亲爱的大姐头。他把我拉到一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问我打算探谁的监。

“是不是镜流大人?如果是剑首,小弟我现在就去为您效劳。”

“……你说谁?”

“咱们罗浮的剑首镜流大人啊!她是前不久刚被神策将军押送来十王司的,据说是已经显出了魔阴身之相,特地叮嘱幽囚狱的牢头要盯得紧些。”

我闻言,叹了一口气:那就去看看镜流大人吧。

丹枫和刃犯下的罪过到底是让罗浮的剑首承担了相当多一部分的后果。我其实很清楚,景元去不去都不会改变镜流要亲手斩杀死而复生的白姑娘的结果,但我以为景元的份量足够让镜流不被情感过分左右。不过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也还算不错,至少听那个工作人员说镜流走进十王司时还神志清醒,甚至是主动要求弟子景元把自己关进来的。

走进关押着镜流的牢房,我被狱卒要求必须得和对方保持距离。等到他们退到隔间之外,我径直盘腿坐在离镜流不过数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位罗浮的剑首。

至情至性者堕入魔阴,断情绝欲者寿至千年。

试问魔阴何患,千寿何喜?

正如景元先前所说,世事无常,世事无常。

“您好像对我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镜流大人。”出于对这位前辈的尊重和对十王司表面工作的尊重,我这次前来没带武器,浑身上下勉强能够对敌人造成伤害的只有头上的红枫簪子。

景元是你叫来的,我知道。

她微阖着眼睑,语气平淡:“但是他不能代替我去杀白珩,也不能代替罗浮的百姓去杀丹枫和刃。在无尽的长生之中回味转瞬即逝的流星是仙舟天人的宿命,情感不过是这条孤寂之路上的调剂。”

人因情感而堕入魔阴,又因情感而妄图逆转天命。这是罪啊,泱明,这是所有人的罪——白珩的异变不过是一个代价,我亲手杀了她也不过是一个代价——丰饶的信徒蛊惑人心,我的战友和挚交犯下滔天的罪孽,只因为他,我,我们,都发了疯一般想要再一次切实地目睹一朵花从清晨到暮色的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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