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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

走出小区楼，黑暗便如泼墨一般涌入眼帘，浓重的夜色沉沉压下来，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人行道两旁闪着很暗的路灯，杨璟扯了扯肩上的包带，没有丝毫犹豫，顺着路灯的方向出了门。

徐嘉远的车停在小区外面。

杨璟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碰过车，但她的动作很熟练。上车，发动，顺着脑海中已经走过千百遍的路线行驶，一切都显得那么水到渠成。

好像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而是久经筹谋的行动。

车停在陈尧住处附近，杨璟下车，顺着人行道拐进小区。

与刺园不同，眼前这条街显然更热闹些。

小区里有些饭店开着门，招牌亮着刺眼的光，连起来便照亮了整条街。一些狭窄的街道萦绕着垃圾的酸臭味，不远处还有人群放肆地吵嚷声。

快两年没来过，这里比记忆中更乱了。

顺着光亮一直走到小区尽头，绕过一条窄巷，走到曾经住过的楼房下面。

站在门口，杨璟停了一会。

楼道的声控灯没有听到她的声响，在黑夜中她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脚踏上第一层台阶时，灯亮了。

老旧破败的建筑在昏黄的光亮里缓缓展开，时间卷起的皱褶在角落的垃圾和扶手的灰尘中越来越具象，越来越清晰。

那些昨天对她还有些遥远的记忆，第一次见到陈尧的夜晚，以及后来无数重叠的日夜……在走到陈尧住处门口那一刻，如同多年前开启的定时炸弹，猝不及防在脑中引爆。

然后，她停顿准备敲门的手。

一路走来她的步伐坚定，却在手悬空落下的一瞬犹豫。

她无法形容脑海中类似胶片闪过的画面，无法停止心中纠结的声音，她甚至不能完整地思考她敲开门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

这带给她恐惧，恐惧让她退缩。

在犹豫中，楼道的灯灭了。

黑暗再一次扑过来。

她之前总能在黑暗中看清自己，如今对着紧闭的门扉，她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她意识到，黑夜从来都没有那么丰富。黑暗就是黑暗，没有起点，无论如何延伸，都是不见底的黑而已。

那些她以为能看见的起伏，情绪的寄托，都是自己的想象。

如同恐惧一般，都是自己的想象。

悬空的手落了下来，敲击在门上发出一声脆响。

灯在同一瞬亮了，屋内却寂静不已。

咚咚咚——

杨璟又敲了三下，力道很足，声音由清脆变得浑厚而沉闷。

可这并没有打破屋内的寂静。

后来无论杨璟如何尝试，门都没有打开的预兆。

五分钟，十分钟。流动的时间清晰地披露出一个事实。

他不愿意开门，或者不在。

杨璟敲到手指红了一块才罢休，无论哪一种情况她都不愿意接受。

可有些事总是在计划外。杨璟接受的很快，转身离开时失落感却铺天盖地。

随后是越发庞大的恐惧。

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同种种预兆，她一直不愿意往最坏的发展想。

但下楼离开时，她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她以为的挽回，拯救，那些幼稚的行为，像是试图阻止时间的流逝一样无力。

或许真正困在过去的只有自己。

-

回到车里时，夜晚依旧安静。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嘉远的消息，说自己睡了。

杨璟没回，扫了一眼就关了手机。

模糊看到时间，距离她出门并没有过去多久，夜还很长。

她叹了口气。

多日积攒的勇气在一瞬间化成了灰烬，杨璟坐在驾驶座上，她并没有发动车辆，脱力一般陷在椅背里，灰败地看着车窗外，看着不远处路灯的点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

如此反复，直到感觉精疲力尽，闭眼，又睁开。副驾驶前的纸巾盒旁边有盒烟，挣扎了一会，伸手打开，徐嘉远还在抽七星。

烟盒里放着打火机。

开窗，就着路灯的光拢着火点燃，在浓郁的夜里吐出一口烟。

烟雾散的很快，车停在小区对面的街道边，杨璟对着门口，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晃过。

耳鸣就在一瞬间，像警报一样响彻脑海。

她没再犹豫，甚至忘记了思考。抓起手机，推开门下车，将手里的烟踩灭，脚步近乎急促往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追过去。

陈尧是从刺园的方向回来的。他走的很慢，肩膀耷拉着，看起来十分疲惫。

杨璟默不作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