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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并不纯粹。

出酒吧时，映入眼帘的天色像是蒙着深蓝的纱，同浓雾般化为一层层噪点。

杨璟开门，走在他身边。

高弘心情不好，这种情况下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杨璟也没有多问。

就这样沉默着走到酒吧侧边，巷子口，杨璟停下来。

杨璟：“你想说陈尧的事。”

料到杨璟猜出来，高弘点点头。

几分钟前他跟谢昭然说过同样的话，按理说此刻开口应该没有那么难，话到嘴边却又吐不出来。

杨璟很有耐心，等了他一会。

两人侧身站立，没有并肩，也没有面对面。这个角度高弘能看到杨璟的侧脸，她的表情很平静，没看他。

高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家新开不久的烧烤店，今天没什么客人，门外只有一个服务生在扫地。

杨璟静静看着对方扫完进了店，又侧头看向一旁的路灯。

耳边没有更多声音了，整条街显得十分寂静，和面前的人一样。

“我前几天碰到陈尧，在我家附近的游泳馆。”高弘缓缓说道，“他好像在那打工。”

“游泳馆，”杨璟有些意外，“你跟他说话了吗。”

“我上去打招呼，他说有事忙就走了。”高弘解释道，“吴露也在，陈尧的事我就是听她说的。”

杨璟：“哪家游泳馆。”

高弘说了个名字，“……你要去找他吗。”

杨璟没有回答，说了一声谢谢。

“吴露这些年一直在帮他。”高弘说着，摸了摸鼻子，“你知道吧。”

杨璟嗯了一声，“我知道。”

“陈尧过的不容易，他变了很多。”

“……”

街道忽然吹来一股暖风，伴着高弘的声音，一起涌进杨璟的耳朵。

“你还喜欢他吗？”

杨璟一顿。看向他，“怎么这么问。”

一个眼神投过来，高弘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还是说，“他变了，嗯……”

“他现在和当初完全不一样了，性格几乎相反。和当时跟你在一起时，完全是两个人。”

高弘斟酌着语言，说得很慢。

“我知道你想帮他，是想帮他找到曾经的自己。但是……嗯，经历了那些事，论谁也不能再变的和之前一样了。就算你再努力……他也不能在变成你当初喜欢的样子了，这样也值得你那么做吗？”

高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陈尧的天真，自信，主动，开朗……那些曾经治愈，吸引杨璟的东西，现在的陈尧的的确确失去了。

不管杨璟现在多么努力让他振作起来，哪怕拼尽全力也没办法将他经历的那些痛苦抹去，顶多只是给他的伤口缝上一道伤疤。

就算随着时间过去，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但伤疤也会替他记得。

高弘在提醒她一个事实：陈尧找不回曾经的自己，也没办法再和之前一样爱她了。

所以这样努力，甚至无法获得回报，到后来只是竹篮打水，是值得的吗。

毕竟人的一生可以爱很多人，做太多事。执着于一个人什么都无法获得，甚至只能得到空空的无望时，还有做下去的必要吗。

“我喜欢的，不是他的某一种样子。”

等了大概几十秒，杨璟开口。

她的声音有些冷，这冷不是疏离的冷，倒是有几分落寞的味道。

高弘愣了愣。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他一直都是他，这一点从没变过。我喜欢的不是性格，是他自身，我帮他不是要他找回曾经的自己，而是让他找回自己。”

高弘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声音近乎急切地反驳：“那……如果他找回的自己是你讨厌的呢，如果本身的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无法被改变了呢？”

杨璟：“他经历的事情会成为他的一部分，但人的根骨不会变。”

“……”

杨璟没有解释这句话，高弘却沉默了很久。

他可以理解。

他想到吴露。他曾以为自己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勇敢，所以在看到对方没了这勇敢之后便可以轻松放下。

可现在他又发现，不是吴露身上没有这勇敢了，而是自己没有看到。

所以在和吴露说过陈尧之后他惆怅了很久，也和谢昭然说的那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喜欢上了吴露。

但杨璟点醒了他。

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喜欢吴露，只是喜欢那勇敢。

而究其原因，也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得到那份勇敢却做不到而已。

但谢昭然……

他脚步一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握住了